李扬：国内金融市场的不发达严重阻碍人民币国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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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理事长李扬认为，前几年海外愿意持有人民币，无非是因为两条，一，人民币是低风险，拿人民币相当于美元，第二，人民币在不断持续升值的压力，拿了人民币就可以升值。这两条从去年开始变了。

他指出，人民币国际化还是要围绕功能来展开，现在全球增长停滞，作为贸易货币的潜力不大。贸易萎缩，人民币作为贸易货币它的功能当然受限。而从资本与金融交易来看，最大的问题是有没有足以和欧元，就是和美元、日元相抗衡，或者相媲美人民币币值的金融资产。目前看没有，国内金融市场的不发达是阻碍人民币国际化最重要的因素。

李扬今日在中国人民大学、交通银行主办的“2016国际货币论坛暨《人民币国际化报告》发布会”发表主旨演讲，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每年发布《人民币国际化报告》。

以下是李扬讲话的全文：

我想关于人民币国际化有几个功能，一个功能就是计价，在国际交易中能够计价。第二就是贸易，就是商品劳务贸易交易中使用人民币交易手段，第三，是资本金融交易。大家知道，这些年来单纯的资本交易发展非常之快，以至于我们从实体经济，或者从它的基本面看一国经济、基本面已经不够的，要看它的全球资本和金融交易。第四，是储藏货币，人民愿意不愿意用你的货币保有你财富。大到国家，愿意不愿意用你的货币作为储备货币保有财富。第五，现在避险货币，或者风险管理。我们这个世界充满风险，于是我们的财富还不能够进行风险管理。风险管理依托货币，以及该货币币值的金融资产，这是避险货币的功能，以后我们在写教科书也许避险的功能写进去，这次危机中避险货币非常凸显。最近一段时间美元走强，这也是两害相全取其轻，可能更安全一些。

我们用功能衡量人民币国际化，去年出现了一些新的情况，去年看我们的报告是不平凡的一年，不平静的一年。就人民币国际化两个事件，影响相反的两个事件，一个事件，我们先从有利事件来说，11月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宣布，人民币纳入SDR的篮子，这是非常重要，我们知道SDR在国际货币体系中并没有发挥的作用，但是象征性作用非常强的。进入SDR，政府有一定的义务要持有人民币，这是一个积极的因素。但是也有一个消极的因素，从8•11开始，人民币的汇率不断的下行，导致资本和金融帐户出现剧烈波动，导致我们外汇储备出现20几年的高增长开始下降，在导致全球看空中国，觉得中国是一个很难有效的管理风险。

现在从总得结果来看，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来说，这个负面因素比较多。我想，有几个问题，首先是要保持人民币的稳定，说实话作为一个后起的货币，为什么持有，美元持有百年了，有一万条理由持有美元。为什么持有人民币？其实我们早就注意到，前几年愿意持有人民币，无非是因为两条，一，人民币是低风险，拿人民币相当于美元，第二，人民币在不断持续升值的压力，拿了人民币就可以升值。这两条从去年开始变了，加入SDR以后，要求人民币的汇率不应该与篮子当中其他任何一个货币有系统性的关联。

如果和美元完全关联，就定位于美元的副产品。现在，我们必须独立的来选找自己的价值的基础，独立的寻找自己浮动的根基，这时候我们才发现不是那样的。现在国际大牌的经济学家、专家不谈人民币低估了，是一个很大的点，我们扒开重重迷雾来看人民币国际化，离岸市场而且很稳定，又是增值的财富，这两条不具备的时候，人民币国际化问题就很多了。离岸市场，特别是最大的市场，香港市场导致大量的人民币市场，马上这个市场变得就多了，这么多年的培养。

我们要审视，我们这么多年官方推进人民币离岸，把人民币搞出去，中资机构在那里活动，不让它回流，大家知道，什么叫国际化，货币出去不回来，但事实上到最后都流回来了。一直到去年发生的一些事情，对于我们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让我们看清楚很多的事情，也看清楚了未来的发展。我想未来的发展，还是寻着货币的功能线索来展开，作为贸易货币，我自己觉得潜力不大。我们都知道，现在全球陷入长期停滞，长期停滞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就是全球的贸易极度的萎缩，已经连续四年贸易的增长率低于GDP的增长率。贸易萎缩，人民币作为贸易货币它的功能当然受限，在危机持续五到十年，五到十年不要指望人民币国际化因国际贸易的发展而有大的发展。

接下来就是资本与金融交易了。投人民币币值的金融资产，所以这些问题一下子就回到了原点，有没有足以和欧元，就是和美元、日元相抗衡，或者相媲美人民币币值的金融资产，有没有？我们现在人民币币值的金融资产规模也很大，对于国际投资者最重要的是债券，现在纳入几万亿的市场。中国债券市场是什么样的状态？

基本上，到现在为止，中国的债券市场是一个政府的信用市场。从2014年，这个市场出现信用违约，这个市场金融风险凸显，从2014年出现了个别市场的违约开始，中国债券市场展开了独立的风险，展开了独立发债的市场，当信用不够的时候，出现了重新进行财务安排，到现在已经3万亿，这个规模越来越大了，从小企业到大企业，从民企到国企，从高新技术企业到传统企业，这个发展是非常快的。这个市场整合到能够为外国投资者很放心的进行投资，显然我们还有待审视。再加上我们市场多头管理，多头管理就有多头的规矩，这个规矩互相重合的，有些是真空，有些是冲突，让人无所适从。我们人民币国际化的市场接近三百多个，各种投资者，外部的机构进入，但是规模很小。国内金融市场的不发达是阻碍人民币国际化最重要的脚步。

关于这个市场讲很多，我特别关注这个利率市场化的问题。如果说我们这个供应和需求本身是受到管制的，到最后那一点供求市场的利率和需求是扭曲的，在我们中国市场上有一个格局，我们资本市场大量的流通，代表非流通在那儿交易，当然形成了股价。我们利率目前也是处在这种状况下，我们在供应这边，17%的法定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我们从需求上重重叠叠正面清单、负面清单，使得大家对需求的偏好没法在市场上显现出来，这样形成的利率就是一个扭曲的。

现在全球都在低利率、负利率，唯独人民币利率很高，人们面对利率的时候不应该这么高兴，人家利率这么低，为什么中国的利率很高呢？全世界的低利率和负利率，现在有些学者说，负利率、低地率成为了新常态。在这种情况下怎么看中国？我觉得我们的利率，从本质上没有逃脱全球低利率和负利率的这样一个趋势，只不过是我们有很多的管制，使得没有表现出来。

在利率市场化的第二个就需要形成一个有效利率结构，这涉及到各个利率，也就是说各个市场的沟通问题，也涉及到整个金融体系什么是基准利率？这个问题说老说，说得我们不好再说，说了几十年，我翻到这个文章，在上个世纪开始说，现在没有进展，甚至有所倒退。谁是基准利率？这个部门，包括我们直接跟货币当局就要化解，有交易市场，甚至证券当局也想插一脚，号称统一的国家市场分割的七零八碎，利率如何传导呢？利率如何有效传导？资源怎么才能有效配置呢？这是第二个问题，这个问题改革的问题。

第三个问题，我们应当有市场化的调控利率的手段。我说这个命题，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对利率的调控是行政化。看起来的利率是事实上非常行政化的结果，这个也应当改变。这样总结起来，对于中国来说，我非常同意，与中国的事情相关的根源主要在中国，这世界上任何力量都不能理顺中国的事情，只有把国内的事情理顺了，人民币自然而然就成为国际上越来越重要的货币。好在今年的中央工作会议即将召开了，我们翘首以盼，希望能够提供金融市场有效的方案，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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