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楼
楼主 |
发表于 2010-9-5 15:14:58
|
只看该作者
32.红眼病
我有点羞于承认,但在Galleon工作期间,自己确实开始变得贪婪起来。
合伙人的收入是个天文数字,连超级体育明星和著名演员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他们每年都赚得盆满钵满,过着奢华的生活,住着豪宅,坐私人飞机,大车库里停满了豪华汽车。
金钱对我当时那个岁数的人来说具有极大的推动力,我见过一些好人为了钱干坏事。突然之间,50万美元对我来说变成一个很小的数字。我进入了超级百万富翁的世界之中,这些人呼风唤雨的能力,让电影《华尔街》中迈克尔•道格拉斯扮演的“戈登•盖柯”(Gordon Gekko)相见形惭。我给自己定下目标,要加入华尔街精英人士的行列。
格林斯潘的刺激政策发挥了作用,股市开始疯狂攀升,技术股泡沫一发不可收拾。每天都有大量的富翁产生,上市新股在一个交易时间段内就能翻上好几倍。
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到华尔街,Galleon上下一片繁忙景象。公司支付数百万美元的佣金,换来数额巨大的新股认购权。
一转眼,2.5万股新股价格涨到60美元。
又一转眼,3万股新股开盘比上市定价高出40美元。
啪啪!某二线券商来拍马屁,想拉进一些Galleon的交易业务。
这一年属于我,必须属于我。随着1999年末的临近,我与公司合伙人之间的关系处得比蜜还甜。公司成为大赢家,也就是说,赚到的钱连点石成金的魔术棒都比不上。
我管理的那个规模较小的组合表现不佳,但大组合的业绩很好。旗舰基金的期权交易记录是最好的成绩单,我被纳入合伙人的小圈子只需走个过场便是。
盖瑞让我坐下,告诉我今年终于能拿到奖金了,我的眼睛直冒星星,就像玩老虎机中了奖一样。
奖金有多少?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
“托德,”盖瑞开始说话,“合伙人们很欣赏你今年做出的努力,将给你5万美元的奖金。”
我就像被整整一吨砖头砸到了头。
要想在华尔街赚到大钱,我必须从别人的背后走出来;要想出人头地,必须成为合伙人。我问盖瑞公司有没有计划让我做合伙人,他说没有。
当我离开摩根斯坦利时,戴维对我说,要珍惜这段经历,因为你只有一次机会离开一家这么好的公司。
同样的说法也适用于Galleon─它是顶尖的对冲基金,没人愿意主动离开。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知道跳槽的风险所在。
一旦离开,这里的大门将永远不会再向我打开。
33.走进新千年
股市暴涨,达到不可思议的高位,遍地都是黄金─我只要选好自己的位置就行。日历翻到了2000年,我走进一个全新的千年纪,眼前彷佛看到一道绚烂的彩虹。
我跟吉姆•克莱默(Jim Cramer)和杰夫•伯克维兹(Jeff Berkowitz)谈过好几次,彼此似乎已经达成共识。那个公司的交易资金量为4亿美元,比Galleon小得多,但他们抛出了一根橄榄枝:合伙人。
我们见了几次,讨论一些具体事项。我加入该公司后,将负责整个交易业务,底薪30万美元,这正是我拿了几年微薄奖金后希望获得的稳定收入。更诱人的是,我能分到公司利润蛋糕中很不错的一块。
吉姆这个人容易情绪激动,但在我看来,他也诚实而公正。杰夫成了我的好朋友,他为人务实,不偏不倚。作为合伙人,他们俩很互补,而我掌握的技能也同样能填补他们的空白。
当我把跳槽的打算告诉自己的同事兼朋友戴维•斯莱恩(David Slaine)时,他问了我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信任他们吗?”
这是一个简单而又至关重要的判断标准。在危急关头,他们会为我考虑吗?会把我的利益看得和他们自己的一样重要吗?能不能做正确的事?我相信他们可以。于是,我们在曼哈顿的Gramercy Tavern餐厅会面,仔细敲定最后的细节。
我们谈论市场、生活和世界,气氛轻松活泼。吉姆说起一个名叫TheStreet.com的金融网站,是他在1996年和人共同创立的,并于1999年5月上市。我听说过这个网站,但不熟悉具体是做什么事情的,怎么会和财富管理搭上边儿。
不久后,我将有所领悟,无论其好坏。
34.幸运徽章
网络股的泡泡越吹越大,人们陷入一种集体心理,认为人类已经跨入一个全新的互联网时代。
对那些在2000年初从事投资管理的人来说,互联网的估值可谓荒诞不经,超乎想象。每天都有全新的神话上演,情绪上的非理性波动让人以为在每天股市收盘后,自己的价值就等同于自己的财富。
我在Cramer, Berkowitz公司作为交易负责人的开头简直好得无与伦比。出于对千年虫的恐惧,纳斯达克市场在短短几天内暴跌450点,市值惊人地缩水11%,但随后又出现狂热的买盘。这是一场血与火的考验,我们的交易团队无比团结,就像在一起共事过很多年一样。
人们说,当你在赚钱的时候,什么事情看上去都很美好。我刚开始在那里工作的时候,身边总是一片欢笑声。大家都很有礼貌,但千万不要搞错,我们这几个人其实个性都很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功秘诀。
杰夫的分析能力超群,研究部主管麦特.杰考伯(Matt Jacobs)对市场的触觉灵敏无比,吉姆是个动能投资者,而我善于利用市场的波动性。当大家拧成一股绳时,就像一列势不可挡的战车。我们捕捉市场的起伏波动,品尝着成功的甜蜜滋味,我从未享受过这种感觉。
2000年2月,克莱默在TheStreet.com开了一个日后声名狼藉的“新世界赢家”(Winners of the New World)专栏,颂扬10只表现卓越的网络股。这些股票都在经历过大涨之后出现抛物线式的回落,但克莱默并不在意,认为它们都是日后网络新时代的赢家,还极力想说服我们。
我试图让吉姆不要把自己的网络人格带入公司的内部管理─这有时候管用,但有时候纯属徒劳。好在头几个月我们的运气不错,组合的利润越积越多。我刚开始在摩根斯坦利和Galleon公司工作时,都有些力不从心;而在这里担任交易主管时,一开始就感觉得心应手。
作为职责的一部分,我负责风险管理系统的实施、交易合作伙伴的佣金分配和交易席位的用人决策。
交易部门的格局即将因我的上任而改变,因为我已准备好在这里留下自己的烙印。
35.新官上任
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很奇怪。我们每天积极地对4亿美元的组合进行交易,用手工计算损益,正式的数字以及交易错误记录将在第二天下午由高盛发过来。
我们的办公室在福尔顿街(Fulton Street)40号,紧邻布鲁克林大桥(Brooklyn Bridge)。公司有十几个全职员工,其中三个直接归我管。他们为吉姆和杰夫执行交易指令,每人都有六位数的薪水;以我在华尔街的从业经历来看,这似乎太挥霍了一点。
在几个月内,我促成了一些变化。那几个交易员被更具交易技能的年轻人换掉了,新来的人底薪更低,但只要业绩好,上不封顶。
我们安装了顶尖的风险管理系统,能够实时监控交易情况,对各种可能的情况进行“压力测试”。我和券商的交易负责人见面,说明佣金将与他们的交易建议以及提供的流动性挂钩起来。
在公司内部管理和外界关系维护上,我们奉行精英主义,对工作标准的要求高,但对人公平,依法合规办事。我们的处事方法很快传了开来,公司高速运转,就像一台上足了油的机器。
当分析师调整对某只股票的评级时,券商总是第一个给我们打电话,他们的首席交易员会跟我沟通其主要账户的交易趋势,而我也总是很快地告诉他们自己的市场观点,从而建立良好的互信关系。
在沟通时,我尽量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总是说清楚交易原因,很少因为自身的交易给他们造成损失。如果交易指令正好跟他们撞车,我们就会自觉地调整价格。
我的祖父曾经说过,我们唯一拥有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和承诺。Cramer, Berkowitz公司交易部门就是这一原则的直接延伸。
36.挥棒失误
2000年春天,我的胆子越来越大,开始敢于对超出自己击球范围的来球挥棒。有个经纪人提醒我关注一只名叫Focus Enhancements的股票,认为这是一匹即将起跑的黑马。
我们几个合伙人亲密合作,赚了不少钱,而我的交易表现尤其出色,因此吉姆和杰夫都对我言听计从。我们评估了这个机会,在股价处于6到8美元的区间买进了六位数的仓位。
我们处于最佳状态,自信心随着行业声誉的提高而水涨船高。这只股票来回摆动很大,每个交易时段都有10%到15%的波动─而我们彷佛拿着剧本,每次都能很好地把握交易机会。
到第一季度中旬,我们已经获利颇丰,而且对前景信心十足。回过头来看,这其中已经埋藏了隐患。
“有Focus Enhancements的新闻!”杰考伯大喊,我们都把目光集中到电视屏幕上。这是一则负面新闻,我们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Focus Enhancements的股价已经暴跌30%。
一片沉默。电话在响,但没人去接,只有CNBC的新闻评论员玛丽亚.巴蒂洛莫(Maria Bartiromo)在背景中不知说些什么。我惊呆了,每个人都是。其实,这一损失看似巨大,但和四亿美元的组合规模相比微不足道。
我坐在吉姆对面,看着他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然后就开始抽搐起来。这种批评的表情今后将变得十分常见。他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走进了办公室。出于一种本能反应,我们也跟着走进去,并随手把门关上。
我一直对自己要求很严,设定最高的标准。我不需要别人来说我搞砸了,他们知道这一点,我也知道。
但这只是一笔交易而已,虽然损失巨大,但只是一笔交易,而我之前一系列的交易决策已给公司带来数百万美元的利润。我做好了接受批评的准备,但根本没料到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刚开始的时候,吉姆还比较镇定─这是相对于他后来的表现而言。大家起初是想讨论一下对策,看看应该规避风险斩仓,还是抓住机会补仓,但很快讨论就演变成一场大吵大闹的肥皂剧。
合伙人之间的正常对话已经不复存在。吉姆以我在整个职业生涯中从未见过的方式向我发泄不满,翻来覆去地说这件事有多么可怕,多么难以接受,一遍又一遍。
吉姆大喊大叫,大声咒骂;更奇怪的是,在他发泄完后,我甚至看到他眼角有一滴眼泪。无论在工作场所还是别的地方,我都从没见过如此离奇的情绪宣泄方式。
在我离开办公室时,我没有考虑该如何处理Focus Enhancements的股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年来,我跟许多不同性格的人打过交道,但那一天的所见所闻给我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也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交易失利的时候,最能看出同一战壕中战友的真正面目。
37.坐卧不安
我祖父曾经告诉我,要保持右手抬起,这是前任“金手套”(Golden Gloves)拳王的战斗秘籍,进攻的时候,一定要随时注意保护自己。
经过那次吉姆.克莱默的宣泄事件,我走进空荡荡的公司大厅时,再也没有以往那种感觉了。我知道那个道理,一个交易员是否优秀取决于其最新的那次交易,但在这家公司,这个说法被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经常做对并不够,必须保持每天、每时、每刻都做对。
到了2000年3月,纳斯达克市场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上涨了35%。Focus Enhancements的失利逐渐被大家淡忘。杰夫.伯克维兹和麦特.杰考伯潜心挖掘美国上市企业的投资价值,而吉姆和我则面对面地坐在一起,相隔不过五英尺远,从早到晚共同在股市的高山和低谷间跋涉。
虽然我们的目标相同,但交易风格截然不同。吉姆喜欢追涨;对下跌的股票兴趣不大。由于在摩根斯坦利的从业经历,我喜欢“淡化”市场,逢低买入,逢高卖出。这是一个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游戏,有人赢,就有人输。
我清楚地记着那个觉醒时刻,就像昨天刚刚发生一样。网络股在一天之内上涨了10、30、50个点,而那天晚上,我突然从梦中惊醒,彷佛顿悟一般,感到对网络股的莫大担忧。我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但这次不一样,自己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预感,彷佛水晶一样一览无遗。这一时刻,决定了我今后的职业生涯发展。
网络股泡沫就要破灭了。
做交易时,最难遵循的投资纪律之一就是卖出正赚钱的股票,而我管理的组合规模如此之大,牵涉的损益数字比别人要多好几个零,再考虑到办公室里一些人的情绪波动,可想而知,我手头的任务有多困难。
我不想说自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杰夫对网络股也有不好的预感─但时机把握的重要性,加上公司内部的敏感氛围,使任何一个小错误都不允许发生。吉姆在他的第一本书《一个华尔街瘾君子的自白》(Confessions of a Street Addict)里这样写道:
“四月份到了,纳斯达克指数还在4500点的区域,托德说,现在市场正处于大崩溃的边缘,纳斯达克的泡沫即将破灭,指数很快就要回到1500点。”
现在,你应该相当了解吉姆这个人了。他有一颗善良的心,但如果你处于他的对立面,他会让你生不如死。
杰夫曾经说过,如果吉姆开车撞了人,而你跟他好好说,他会把被撞的人送去医院检查,请伤者全家吃晚饭。但如果你指责吉姆,他就会举起拳头大喊:“闭嘴,不然连你也撞!”
这就是金融史上最大一次撞车事件发生前几周,我在Cramer, Berkowitz公司的真实情况。
光有金融马车就要失控的强烈预感是不够的,我得解释清楚为什么时机是正确的,并要有策略地进行操作。毕竟,要是我们在股市上涨趋势中踏空,就会因持有空头而损失惨重。
压力非常巨大,但作为公司新的一员,我知道忠诚意味着直言不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