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货打假在行动③】地下炒金风险难测，黄金投资应选正途

越州三宝

【导读】地下黄金交易，用颇具诱惑力的广告词吸引着不明真相的投资者，手续费超低、杠杆大小任意可调、日内可以不限次买卖等宣传口号屡见不鲜。尽管一直被严厉打击，但地下炒金依然屡禁不止，参与者因投资渠道非法，遭受损失难以维权。本期节目，我们共同聚焦：地下炒金风险难测，黄金投资应选正规渠道。

主持人：郇芃

嘉宾一：上海期货交易所会员服务与投资者教育部总监 张铭

嘉宾二：中国期货业协会常年法律顾问 于学会

嘉宾三：五矿经易期货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邱菡仪

案例：一位退休教师炒黄金，短短8个交易日，就把自己将近8万块钱的养老金积蓄输光了。这是怎么回事呢？2011年3月开始，湖南维财公司未经批准建立“维财金”黄金电子交易网络平台，依托银行集中式转账业务招募投资者开展黄金交易。“维财金”推出代理商加盟模式，由各级代理商发展客户赚取佣金。

至2012年1月案发，湖南维财公司发展的代理商超过700家，注册的投资客户近4万名，接受客户投资的保证金超过23亿元，产生交易佣金将近9亿元。这就是公安部督办的国内最大地下炒金案“维财交易所案”。这个案子轰动一时，开公司的是一对“80后”夫妻。他们俩最后一个判了14年，一个判了6年。

经济之声：于律师，这个公司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吸引到投资者的，以至于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有这么大的交易额？

于学会：目前地下黄金交易市场是一个重灾区，向老百姓推介黄金本身就很容易被接受。这个案子中，维财公司主要是利用发展大量代理商，由代理商向老百姓大力推介这个市场；同时向大家保证，黄金很容易赚钱，而且在这个市场做，比正规市场杠杆大，甚至杠杆可以达到100倍，即1块钱相当于100块钱来用，很具有诱惑力。

经济之声：再比如承诺月收益有10%，“周末您来听个讲座，买不买没关系，先来听听”，结果去了之后老百姓就很容易进了这个套。承诺10%的收益，这肯定不合法，对不对？目前国内合法投资黄金的途径都有哪些？

邱菡仪：对。今年以来，黄金和白银的价格上涨幅度非常大，所以真正投资贵金属的收益也比较好。现在各种推介很多，但合法投资黄金的渠道还是只有规范的几个。普通老百姓要是不想做杠杆，就直接去金店买实物黄金，或者去银行买纸黄金，或者购买银行代销的黄金基金的定投，正规的商业银行都可以。有专业投资能力的投资者，建议可以去参与正规交易所推出的产品，包括上海黄金交易所的远期递延产品，上海期货交易所推出的黄金期货，还有部分商业银行推出的期权交易等。

经济之声：“维财金”案中，于律师提到，1块钱可以当100块钱用，杠杆达到了100倍，很多人去投资地下黄金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有杠杆效益。但是期货市场其实也有保证金制度和杠杆机制。在期货市场，现在做一手黄金需要多少钱？杠杆能放大到多少倍呢？

张铭：目前在上海期货交易所交易的黄金的主力合约，价格大概是270元/克，如果按照合约，单位每手1000克来计算，每手合约的价值大概在27万人民币。黄金期货合约按照目前最新的保证金，最低交易保证金比例是6%，一手的合约就需要保证金大概1.6万元。如果按照10%的保证金比例，一手合约需要的保证金大概就是2.7万元。按照案例中维财公司制定的交易规则，“维财金”100盎司黄金一手的保证金是固定的，即7000元。也即，按每盎司1300美元（相对于每克280元人民币）价格计算，每手7000元的投入所买卖的黄金价值，约在100万元左右。用100万除以7000，就是杠杆比例，竟达到140多倍，折算成保证金比例仅为0.7%左右，与上海期货交易所6%到10%的交易比例相差很大。反过来说，在维财公司交易的风险肯定巨大。

邱菡仪：举例来说，在投资人群当中，可能投资期货的人比例较少，但是投资股票的人比例很大。比如，如果买股票，买了100块钱的股票，假设今天这只股票涨停，100块钱挣了10%，那就是挣了10块。但在期货交易当中，如果按照10%的保证金来收，相当于100块钱购买的期货合约的价值应该是1000块钱，同样，当这个市场涨跌10%，要么就是赚了10%，即100块，要么亏了10%，即亏了100块，这样你投入的资金就会全部亏光。这就是期货交易的杠杆机制。

假设将这个杠杆放大超过100倍，可想而知，价格稍有波动就会产生巨大影响。据我们长期观察，正常情况下黄金价格在日内的波动幅度大概不到1%，白银有时候可能到百分之三四，日内平均的波动幅度长期来看在3%左右。如果用100倍杠杆，只要价格波动1%，投资者的资金可能就全部赔光。所以，对于炒地下金，宣传的时候话术肯定就是：很短时间让你致富。但实际情况是，投资者如果亏了不往里补钱，肯定是爆仓亏光的。总之，杠杆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能迅速致富，但也能迅速让人变得一贫如洗。

经济之声：“维财金”这个案子是怎么定性的？

于学会：这个案子被法院定性为非法经营罪。非法经营罪指违反国家规定，非法经营，扰乱市场秩序，情节严重的行为。我国刑法对非法经营的范畴采用的是列举法，其中一款明确规定，未经国家有关主管部门批准，非法经营期货业务的，涉及非法经营犯罪。。

经济之声：上两期节目当中，我们讨论的案例可能都是诈骗罪，为什么这个定的是非法经营罪？有什么不同？

于学会：诈骗罪，通俗的理解，即犯罪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构筑一个虚假的事实或隐瞒真相来骗钱。诈骗罪的案子最普通的理解，简单讲就是为了骗钱。但在这类案件中，这些市场的经营者，他开始确实是想开一个市场，构筑一个很大的体系给代理商，最后赚钱，而不是直接骗取投资者的本金但是在非法经营的地下市场中，因为其面向的是千家万户老百姓，最后对社会的危害可能要比诈骗罪还大。

经济之声：维财案之后，根据你们收到的投诉或者举报情况，类似这样的案件现在多不多？

张铭：其实上海期货交易所主要面对的是期货市场上进行的交易，所以有关的投诉也基本是发生在这个市场内的。如果场外出现类似的维财案，基本是向公安机关报案。

于学会：上海期货交易所是我们国家正规的期货交易所。地下市场中如果投资者在这方面遇到问题，一般来讲是由各地政府来管，很多直接向公安部门报案。而且黄金类比较特殊，在我们国家由人民银行统一管理。

邱菡仪：因为中国黄金市场化的时间比较短，加之黄金本身就是外汇储备当中的一部分，长期以来，跟黄金有关的这部分都是由人民银行进行监管。人民银行的网站都会公布相应投诉或者举报的联系方式。

目前，交易黄金合法的渠道，一是央行管的上海黄金交易所，属于现货市场；另一个就是上海期货交易所，属于期货市场。

经济之声：到底什么样的是合法正规的黄金交易场所，因为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地接触过类似黄金交易的推介，真正正规的期货交易场所应该有哪些标准？

张铭：上海期货交易所是经中国证监会批准，在国家工商局登记注册的会员制非营利性的期货交易所。目前交易品种有有色金属，即铜、铝、铅、锌、镍、锡；化工品种有天然橡胶；贵金属品种就是黄金、白银；黑色金属品种有龙钢、线材等；能源品种有燃料油和沥青。黄金、白银期货合约是目前上海期货交易所交易的贵金属品种。这里首先要明确期货的概念，期货交易和普通商品交易不是一回事。期货交易所目前交易的并不是商品，而是一份合约，这个合约规定在将来某个时间、地点交割一定数量的商品，所以期货交易的本身并不是商品而是一份合同，属于衍生品的范畴。相应地，为了保证交易顺利进行，还需要制定一系列复杂的制度、规则来保证整个交易过程公开、公平、公正、安全、有序、高效，并不是简单地拥有强大的股东背景、办公地点豪华就可以做到。

目前国内正规合法的期货交易所一共有四家，分别是有上海期货交易所、大连商品交易所、郑州商品交易所、中国金融期货交易所。在上述交易所开户时，中国期货市场监控中心提供期货开户资料审核、客户资金监控、客户交易结算数据查询等第三方服务。所以从开户、客户资金管理，包括后续相应的权益维护，都在证监会的统一监管中。中国期货业协会对期货公司会员实行自律监管，对期货经纪合同实行审核备案。

经济之声：比如企业和个人去做这种投资的，现在哪种更多呢？

张铭：首先，从期货的起源来说，它最早是为了满足实体企业能够对冲风险的需要。所以对期货市场来说，首先应该是要能够吸引大量的产业客户，能够为他们的生产经营进行对冲风险，满足他们的需要。另外，他们的风险能够进行释放或者转移，这就需要相应的比如个人投资者、机构投资者，有进行类似于资金管理需要的进行期货交易的这部分投资者。所以在目前的期货市场，包括国际期货市场，由多种类型期货投资者组成，不光有产业客户，还有专业投资者、机构投资者，包括个人投资者。

经济之声：有听众问，原油在国内有合法的交易平台吗？

邱菡仪：这个首先和大家介绍一下，上期所（上海期货交易所）设立了上海能源交易中心，这个在筹备当中，希望把原油品种对国内投资者开放，大家可以期待下。但目前，国内还没有交易原油的合法平台。

经济之声：期货交易是因为有保证金制度，所以具有杠杆效应，地下黄金交易大多就是用高杠杆带来的高收益机会来吸引人。能不能详细介绍一下期货交易的保证金制度呢？

张铭：保证金制度其实是期货市场的基本特征之一，它也是整个风险控制的一个重点。期货交易所的保证金比例一般是合约价值的5%-8%，具体标准一是看品种的，不同品种保证金比例不一样，二是临近交割月份保证金比例会提高，三是连续出现单边市涨跌停板，或者市场持仓量到达一定水平，或者其他交易所认为市场风险明显增大的时候，保证金可能还会提高，这也是为了控制交易的风险。期货交易会根据不同商品的价格波动特点设置保证金标准，为的是更好地控制风险，而不是像地下炒金那样，超过正常范围的放大杠杆，导致投资者无法承受正常的市场波动。二者之间本质是不同的。

邱菡仪：一般地，保证金比例是根据价格波动的日常幅度来定的，白银比黄金的波动幅度要大，那么白银的保证金比例就会比黄金的要高，从而更好地控制风险；再一点，比如特朗普当选，交易所要考虑市场的波动可能比平时大，要特别关注国际市场、贵金属的特征，交易所就会提前公告说要提高保证金比例；再有一个，如张铭说的，很多现货交易商通过期货市场来完成实物交割，因此临近交割月的时候保证金比例会提高。另外加一句，个人投资者是不能参加商品期货交易的实物交割。所以这个主要针对企业而言。

张铭：在期货交易所规则中，个人投资者不能开具增值税发票，是不能参与期货市场实物交割的。

经济之声：为什么会有保证金制度？出于什么考虑呢？

张铭：保证金制度是期货市场的主要特征。当然，除了保证金制度，期货市场还有涨跌停板制度，这个在证券市场上也有，但是它的比较大，10%。而期货市场上比如黄金的保证金比例是6%，然后涨跌停板是5%。这说明交易者交的保证金是把每天的涨跌停板覆盖了的，减少穿仓的可能。另外，除了保证金制度、涨跌停板制度外，还有一个当日无负债制度，也就是说每日交易结束之后，根据市场波动情况，计算投资者的盈亏，相应地，如果出现风险，交易所、期货公司会一级一级地通知到客户，客户要对保证金不足的部分进行补齐。不单单是保证金制度，实际上是一系列制度组成的，才能够保证期货市场的正常运行。

邱菡仪：实际上，我觉得这是跟期货市场的起源有关。因为很多不了解期货市场的投资者，觉得期货市场有点赌场的性质，因为它有保证金，放大了杠杆。觉得期货市场风险很大，谈虎色变。从期货市场的起源看，期货市场来源于远期市场，在远期贸易里，先交定金，为了在远期市场防范风险。期货市场是从远期合同演变成有标准化合约的集中化的交易。期货市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企业在集合竞价的市场里面，用更少的资金去规避风险。

经济之声：是，所以这些机制被地下的平台利用，就变了味儿了。但是也有人会问，做对方向的投资者岂不是获利惊人？！都说期货交易是零和游戏，有亏必有赚，赚钱的人去哪了？地下炒金真有幸运的赚钱人吗？

邱菡仪：这得从地下炒金本身的立场出发，因为做非法交易肯定是以谋利为主，有几种情况我们也了解到，一是它的行情本身是假的，所以投资者不可能有赚钱的。二是下达的交易指令，合法的交易平台下达的交易指令是撮合成交的，但非法的平台，其交易指令并没有真正进场。就像开赌场一样，买大买小，两者肯定有赢有输，最终赢的人拿不出钱，可能系统软件出了问题，或者说是取不出来，而亏的人就亏掉了，最终没有赢家。

经济之声：因此，其实地下黄金交易场所并不能够操纵黄金的价格，他只是用各种欺骗的手段或者一些延迟的手段，达到让投资者赚不到钱的目的，是不是这样？

于学会：这个说法有一定道理。但是现在我们国家正规的期货市场中，交易所受到严格的监管。大家设计保证金制度的时候，考虑到比如今天可能有大行情，保证金制度如何让市场投资者安全，不会穿仓，所以它会适当提高保证金。但这种地下黄金市场，非法经营的这些主体，他们的目的是在市场赚钱，所以他们往往要加大自己的杠杆，要加快投资者换手的频率，然后赚到更多的手续费，这个本质目的完全不一样。另外，在实践中发现，很多交易所的这些地下市场刚开始做的时候也想好好做，无非是利用国家政策的空档来做。但是做着做着，由于缺乏监管，就出现大量损害投资者利益的情况，到最后出现大的社会问题。

经济之声：看来地下炒金的公司，他们所赚的钱其实都是炒金者的血汗钱。投资者怎样杜绝上当受骗？怎么来区别地下黄金公司或者地下交易场所和正规期货公司或者正规的期货交易所呢？

邱菡仪：因为目前正规、合法的投资渠道其实是很明确的，非常有限，就是上述提到的四家。是不是正规的渠道，其实很容易从公开的渠道上查到。

案例：以形形色色的华丽外衣包装出来的“专业投资咨询公司”设下的“黄金陷阱”早已引起了监管部门的注意。近年来，在监管部门的努力下，包括浙江世纪黄金制品有限公司、北京伦亚领先、凯斯顿公司从事非法黄金交易的真相陆续浮出水面，它们非法从事假冒“黄金期货”交易的真相被公布于众，涉案金额最大的竟然高达771亿元人民币。

经济之声：从这些案例中可以看到，地下炒金这个市场还挺大，可能参与地下炒金本身就是钻了监管的漏洞，所以投资者就比较难维权。如果投资者误入了地下炒金这种平台，应该怎么办？可能保留哪些凭证有利于日后的维权呢？

于学会：首先奉劝投资者，如果选择投资，尤其是黄金这类品种，就去上述明列的几家合法渠道。但是建议，如果无法保证自己资金的安全，就尽量不要去做这个东西。

如果误入这种地下炒金的渠道，从现实的救济来讲，至少应该保存好汇款凭证、开户资料等证据。如果你认为损失够大，就应该及时去公安局的经侦大队报案。投资者还可以对地下炒金的问题，积极向人民银行举报，人民银行的网站上应该能查到相应的举报电话。

另外，针对前面介绍的非法经营罪和诈骗罪两者的区别，按照我们国家现在《刑法》规定，如果是诈骗，最后公安局立案抓完了，诈骗的款项能够追回来，但是非法经营并不是，我们国家认为非法经营违反了国家专项管理，它赚的都是手续费，包括维财这个案件，最后非法经营罪判完，他的非法所得要上交国库。

经济之声：请三位嘉宾用一句话给大家一些提醒或者忠告。

张铭：从很多案例来说，受害最多的还是个人投资者，所以对于个人投资者，在进入目前的资本市场要有几个“牢记”，第一，要牢记风险意识；第二，要牢记不断去学习，要理解这个市场的本质；第三，要牢记远离非国家级的市场，要记住天上不会掉下馅饼。

邱菡仪：天上不会有馅饼掉下来，不管是贵金属交易还是其他投资，投资者要谨慎看好自己的钱袋子。

于学会：现在已经进入了全民投资的时代，投资者应该捂好自己的钱袋子，在投资之前一定要慎重，要保证投资渠道的合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