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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阳刚 一曲《春天里》 感动中国
凌乱的出租屋,林立的啤酒瓶,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一弹一唱嘶吼:“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这就是农民工组合“旭日阳刚”最近走红网络的《春天里》演唱视频。
《春天里》是歌手汪峰的作品,此前并不为人熟知,此番被“旭日阳刚”翻唱,引发了千万人共鸣。
叙述
“旭日阳刚”,两个农民工歌手的组合名。44岁的汉子叫王旭,来自河南开封;29岁的汉子叫刘刚,来自黑龙江。
9月28日,这两名赤裸上身、不修边幅的农民工在一间不到10平方米的简陋出租房内,用一把吉他一个话筒,演绎汪峰《春天里》的视频亮相网络,短短一天时间,这段视频的传播速度以几何数字疯涨,不仅受到网友推崇,更受到众多明星的微博推荐。
刘刚2003年开始“北漂”,当过保安,摆过地摊,在酒吧做过驻唱歌手,后来在北京街头或地下通道唱歌。老大哥王旭在一药材公司做库管和临时的搬运工,刘刚和王旭在北京西单一地下通道结识后成了忘年交。
农民工版的《春天里》被各大视频网站转载后,超过1000万的网民点击观看。11月6日,哥俩参加中央电视台的《星光大道》,真实的歌声和感人的经历让他们成为周冠军。《春天里》原唱汪峰看过网络视频后被感动,力邀他们参加了11月13日在上海举行的“怒放”演唱会,与自己合唱《春天里》。哥俩在上海8万人体育场和罗大佑、郑钧等著名歌手同台献技,赢得的掌声和欢呼,一点儿也不比大腕明星们少。
突如其来的成名令“旭日阳刚”组合成为媒体竞相报道的对象,也成为多家演出商的邀约对象。记者日前对他们进行了采访。
王旭:
我们只是把想说又说不出的唱了出来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包装什么
记者(以下简称“记”):您怎么理解《春天里》的歌词?
王旭(以下简称王):第一次听这首歌就被打动了,歌词多好啊,从少年到老年,让人回忆起很多很多。
记:很多专业歌手都没像你们这样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您认为是什么感动了大家?
王: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们就是喝了一点酒,想宣泄一下情绪,把想说又说不出的唱出来……看到那些评论,我和刘刚眼泪也哗哗地流。
记:现在有没有演艺公司想包装您呢?
王:有。
记:想不想去发展自己的演艺事业?
王:不想。我不想失去自己本来的生活,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包装什么呢?年轻时想过,那时能抱一把吉他唱一宿,就在庄稼地里。现在都四十多了,一切都看淡了。现在就想边生活边唱歌,只是这段时间比较忙,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工作已经排到了明年一月
记:现在收入比以前多了吧?
王:现在我在一家单位做库管员,以前每月能拿一千多块奖金。最近忙采访,两个多月没上班了,只有八百块钱的保底。单位对我挺好的,领导说你可以出去闯,等什么时候走不动了再回来,这个地方还是你的。
记:您现在那么有名,家人、朋友、同事对您的看法有改变吗?有人找您签名吗?
王:没什么改变,就是挺高兴的。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工。回到单位,他们不要我签名我也得签,我是库管员,要是不签名,麻烦就大了,呵呵……现在我很郁闷,以前记几百几千个货号都没问题,可昨天回去发现工作有点陌生了……
记:您现在的生活状态有什么改变吗?
王:生活状态没什么改变,精神状态倒是改变了不少。因为要接受各种采访和邀请,这段时间基本上没在十二点钟之前睡过觉,早上六点钟就要起床。有时候白天很困,但是没时间休息。到现在各种采访和邀请已经排到了明年一月份。
记:您现在有经纪人了吗?
王:你看我这一身儿,像是有经纪人的吗?你帮我澄清一下,有媒体说黎冬是我的经纪人,这是不负责任的说法。他是我的好朋友。
记:您爱人和孩子在做什么?
王:我爱人和小儿子在河南老家。爱人在一个小区里当清洁工,小儿子上高一(脸上浮出幸福的表情)。我爱人晕车,所以只能我和大儿子回去看他们。
刘刚: 我有个十年计划
在街头唱比在酒吧唱有自尊
记:我知道你是黑龙江人。
刘刚(以下简称“刘”):嗯,黑龙江穆棱人,(19)81年生的。我在吉林待过挺长时间,18岁当兵后就被派到通化监狱当武警。在通化买了第一把吉他,那时没少唱歌。后来转业了,没找到啥正经工作,就在牡丹江干保安,但我不咋喜欢那个工作。我特别爱唱歌,2002年我瞒着家人偷偷去了北京。
记:到北京就顺利唱上歌了?
刘:刚开始想得可简单了,寻思北京到处都能找到唱歌的工作,根本不用为吃住发愁。到了北京才发现,兜里揣的100多块钱,连找个正经住的地方都费劲。我被不少人骗过,最穷时连饭碗都卖了,吉他没舍得卖。
记:你做过酒吧驻场歌手?
刘:对,每个月700块钱,唱了3个月。在那地方唱歌,人的自尊心都没了。客人就想看个乐子。在那儿我唱歌的想法都没了,像猴一样被人耍。酒吧里的哥们儿告诉我北京的地铁地下通道可以唱歌。我就到那些地方唱歌了,摆个盒子,愿意给钱就扔两个,不给也行。
旭日阳刚相识于争地盘
记:你和王旭怎么认识的?
刘:我俩是不打不相识。2004年我在复兴门地下通道里唱歌,有个男的走过来挺不客气地问我唱到几点,我说这地儿排满了,别等了,他蔫了吧唧的就走了。第二年春天,我们又碰上了,他和我一个朋友在一块儿,我上去打了个招呼。他对我说,以前碰到过一个人说这地方排满了,把我撵走了,那人是不是你?我一听就乐了。后来我俩特投缘。
记:于是就开始合作了?
刘:是的,两人唱歌比一个人有意思,因为可以聊天,也是个伴儿。
记:你怎么看王旭?
刘:我特别佩服他。他十多年前就到北京了,啥苦都吃过。冬天烧锅炉,晚上值班时对着锅炉唱歌,拿着那把他小时候花45块钱买的吉他。夏天干苦力,盖房子啊、黑工地都干过。要不是喜欢唱歌,早就回老家去了。
记:你俩会聊这些事情吗?
刘:会啊,我特别记得好像是去年吧……过完年回北京,我俩在一块儿吃饭,喝了不少酒。王旭大哥说自己44岁的人了,一个月就2000多块钱的收入,还得让孩子跟他挤上下铺,顿顿吃咸菜。他说有次和大儿子唠嗑,问有啥愿望,儿子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那种5块钱一桶的方便面……说着说着他就掉眼泪了。我好像也掉眼泪了。后来我俩都喝多了。
一炮而红《春天里》
记:你们为什么叫“旭日阳刚”呢?
刘:我俩向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他爱说:“我叫王旭,旭日的旭。”我爱说:“我叫刘刚,阳刚的刚。”
记:旭日阳刚的《春天里》网上特别红,为什么会录制这个?
刘:那天我们和几个流浪歌手朋友吃饭,喝了不少酒,有个朋友要我们唱个拿手的,他拿手机录下来,说以后要是见不着了,拿出来看看。没想到他发到网上去了。唉,早知道我俩就穿好点儿,光个膀子,太不像样儿了。
记:为什么唱《春天里》呢?
刘:这首歌里有一句“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我和王旭大哥都很喜欢,这句话唱的不就是我们现在的生活吗?
记:很多网友都听哭了。
刘:可能是共鸣吧。现在过的日子,住400块钱的房子,吃5毛钱的馒头,不知道将来咋办。那种感觉唱出来了。
十年,唱不出名堂就回老家
记:频繁上电视节目会很出名吧?
刘:名好像是有了点儿,但没觉得怎么着。我还是住那间一个月400块钱的屋子,之前有报纸把我的住址登出来了,老有人到我家去敲门,周围的人都有意见了。说不定将来我还得找别的地方住,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便宜的。
记:参加节目不挣钱吗?
刘:啊?去电视台还给钱?我不知道。现在反而挣不上啥钱,以前我们可以在地下通道唱歌,但是现在也没时间去了,好像比原来挣得还少了。王旭大哥以前的工作还留着,他怕以后万一这条路走不通,还能有个活干。
记:你怎么计划将来呢?
刘:眼前的事儿就是27号《星光大道》月冠军的事儿。我有个十年计划,如果十年我还没唱出个名堂,就回老家去,做个买卖啥的。王旭大哥希望能让俩儿子都上大学,我老家也有个3岁的孩子,我希望能让他日子过得好一些。
本版稿件综合自《新文化报》《天津日报》《武汉晚报》《工人日报》
评谈
假如“旭日阳刚”
不会唱歌
朴实的外表,沙哑而略带粗糙的嗓音,一曲《春天里》,唱得中国泪流满面。刘刚和王旭,这两位农民工,从地下通道唱到央视,唱到摇滚音乐会,成为最火爆的明星。几个月前,走在马路上,没有人会多看他们几眼。
刘刚和王旭唱歌的视频被传到网上,点击量迅速上万,手机拍摄的粗糙视频,被无数人转载、推荐,以疯狂的速度席卷了整个网络,播放次数超过千万。上传视频时,朋友给他们起名“旭日阳刚”——他们就这样“被组合”。几位大学生找到他们,免费为他们拍摄MV。连湖南省委书记周强在开会时都特意提到这段视频,称自己也看得热泪盈眶。全国的媒体蜂拥而来,邀请他们当嘉宾,把他们称为“平民偶像”,采访日程已经安排到了明年一月份。可以说,他俩的命运已经发生了转折,春天似乎快要降临到他们的头上。今年的“感动中国”人物里,如果有他们两个,人们也不会觉得惊奇。
但是,“旭日阳刚”在感动中国的同时,也在提醒中国:他们只是庞大得难以计数的农民工中非常幸运的两个,他们的幸运,是小概率事件。还有无数像他们一样的农民工,“旭日阳刚”在成名前经历的一切:卖过水果,在工地上做过小工;找工作,被中介骗过,摆地摊,被城管撵过……这些,是无数农民工共同的经历,而且还将继续经历,并不会因为 “旭日阳刚”的走红而改变。
如果“旭日阳刚”不会唱歌,很可能不会有人给他们拍视频,即使拍了其他内容的视频,能不能走红也很难说。
看到“旭日阳刚”的走红,很多农民工都会羡慕的,有的人会想,要是我也会唱歌……作为个人,这样想很自然,但是,社会不能只让他们羡慕别人,而不给他机会,不会唱歌的农民工是绝大多数,不会唱歌也应该有机会,就像前几天《人民日报》记者采访过的农民工所说的那样:“我们不怕苦,就怕没有机会”;如果只有会唱歌才有机会,这个机会也是极其脆弱的,并且很可能得而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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